“同时！”
在第三张试卷做完，艾尔莎和叶考煌按下桌上提醒键时，现场马上有人喊了出来。与叶考煌上次10分钟缩到7分钟不同，这次叶考煌跨越7分钟的时间，仅比艾尔莎完成题目晚了30秒。
更戏剧化的一点是，叶考煌考试中间有好几次，甚至最后按提醒键的一刻，都闭紧了双眼。那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所有人确信叶考煌的速度会进一步提升，而艾尔莎那边，确实越发的不乐观。
艾尔莎拍桌而起，瞳孔放大，双眼死死盯住那30秒的计时板，恨不得马上把那块屏幕砸掉。不合理，她心中回荡着这三个字，现在的情况太不合理了。自己的情绪是被叶考煌激起的吗，是因为叶考煌那轻视的态度让自己生气了吗？
艾尔莎扪心自问着一个个事实，瘫坐在椅子上。 就连星野羽进房间来拿取试卷都没有反应，足以可见，她受到的冲击相当大。
“艾尔莎，没事吧。”
看到艾尔莎现在的状态，星野羽在拿试卷时简单问了一句，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这也难怪，星野羽还有在场学生，都通过场上的真人全息影像知道了她情绪的起伏。
这种情景，星野羽一点都不陌生。以前艾尔莎输给安舞时，第一次露出这种不甘表情时的景象，他至今还牢记心中。这样对艾尔莎算是残酷吗，他不知道。
星野羽从叶考煌那边拿走了做完的试卷。与艾尔莎相比，叶考煌简直是平静到极端，双手担在椅子两侧，闭眼休息。如果让艾尔莎跑到这个房间里来，她肯定会给叶考煌一拳接着喊“刚才休息了那么多还不够？！”
星野羽把两份试卷放进检卷机中，内心暗暗叹息。其实就在放进去的一瞬间，包括他在内的全场人都已知晓结果。
结果正如所有人所想，105.105。这意味着，艾尔莎和叶考煌还要进行第四张试卷的考试。
“安舞，你怎么看？”
“开始变难了。”安舞沉思着，“连续做了三张试卷，他们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已经保持了一个半小时，现在是体力和意志力的比拼了。”
“那个叫叶考煌的男生。”艾丽娜向后大仰到几乎平躺下去的角度，“他的做题速度越来越快了，难道他是在考试期间，会不断学习成长的那类人？”
安舞摇头，她心中对叶考煌的状态有一个大致猜测，但她无法确定这是否正确。更重要的一点是，安舞不想得出这个答案，因为这可能将她原有的部分观念彻底颠覆。
“……那也是原因之一。”
安舞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了。
“叶考煌的那种做题方式，是‘感应直觉’。”
“感应直觉？”艾丽娜单手按压着太阳穴，“我好像没听到过这个名词，出自哪本文献？”
“哪里都没有，是我刚想出来的。”
“喂……”
安舞没有理会艾丽娜的吐槽，她在说出口的一刻，就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，心情也随之变得放松起来。俗话说倾诉会让心情轻松这种说法是有道理，不过安舞还是有几分可惜，如果现在在她旁边的如果不是这个醉酒老师就更好了。
“叶考煌和艾尔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。”安舞低声讲解，“艾尔莎的‘瞬间记忆’和‘脑内计算’，无一不是通过高度的思考运转来得出答案，只是她那天才大脑将其简化掉而已。而叶考煌，则是……”
“本能？”
安舞默默地转头眯眼望着艾丽娜，发现抢了安舞台词的艾丽娜马上单手捂住嘴，尴尬地笑笑打混过去。
“没错，就是本能。叶考煌从接触题目到得到思路完全是一种类似本能的直接反应，不需要思考的过程。从他的这一反应的开端再到他答题写字，全都是出于本能。”
艾丽娜明白了安舞话中含义，也懂了，安舞为何不想承认这现实情况的原因。
犹豫半刻，安舞定下结论。
“叶考煌，有着能本能化导出正确解答的‘感应直觉’。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。”
艾丽娜听完安舞的话后，把目光转向台上。星野羽已经拿好第四份试题，并准备把试题发给决斗双方。艾尔莎的气愤完全表现在脸上，还未学会控制情感的她迁怒到星野羽身上，暴力地夺走了试卷。
等艾尔莎知道叶考煌的情况后，她会怎么想呢？一直以来被所有人称为天才的她，突然遇到一个在天赋上超越她的人，她会怎样接受这一现实？
这件事，应该告诉她吗？
突然，艾丽娜想起了什么。
“既然叶考煌是这种天才，为什么一直没有被世界发现？”
“谁知道。”安舞神态再次回归冷漠，“不过，叶考煌确实开场时表现很普通，差点落后艾尔莎十分钟。是他的‘感应直觉’需要时间来适应开启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……”
艾丽娜耸耸肩，身为老师的她却在分析学生这方面根本不擅长。两人带着疑问继续观战，想要看看决斗形势如何发展。
决斗节奏，放缓了。
不仅是艾尔莎，叶考煌的做题速度也有所放慢。全场变得无比寂静，与一开始被震撼或礼节要求不同，在座学生每个人都觉得身体有几分奇怪，但是他们也说不出是什么，只能呆呆地看着场上。
“也差不多该到疲劳的时候了。”
“诶？疲劳？我完全不觉得累啊。”
“精力过剩的怪物给我闭嘴。”
被时钦说成怪物的伊莎贝拉非常不满，一拳带着拳风朝时钦挥过去，时钦身子向下一划才得以躲开这道攻击，保全性命。
那怪力真是一如既往，完全没受影响啊。时钦一面给伊莎贝拉道歉，一面密切关注着舞台上的情况。
嗯？提到疲累，时钦眼前突然浮现出叶考煌的一举一动。
“原来如此，是这样啊。”
“哈？时钦你又发现了什么？”
“叶考煌总是闭眼的原因。”时钦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“我还以为叶考煌闭眼只是想让艾尔莎愤怒从而打断她的节奏，现在想来，叶考煌其实是趁那个机会在缓解疲劳。”
时钦此时，打从心底里佩服叶考煌。
叶考煌早就知道，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从一开始考试内容的选择，考试时间限制的安排，到时间的把握，闭眼等一系列动作的意义，叶考煌把全部都考虑在内，将一切都计算好。
最后导出的，必然是他自己胜利的结局。
时钦苦笑，他再次意识到叶考煌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，是多么令人庆幸。同时，他也再次意识到了第二个现实
“叶考煌，毫无疑问是天才啊。”
艾尔莎在房间内不停作答着，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崩溃，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情绪不利于决斗，但她实在压不下去。
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？
对方冷静淡漠的态度？叶考煌闭眼做题轻视自己的行为？因为他在检录点协助时钦欺负了自己？因为对方是世界中考首位是A组第一名所以自己看他很不爽？
这些都算原因，然而，却又都不是真正的主要原因。关于这点，艾尔莎心中有数，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焦躁。
艾尔莎答题的笔，停住了。
因为，自己不如他。
天赋也好，战术规划也好，经验也好…… 身为天才的艾尔莎·泽诺斯坦，完全输给了作为一名学生的叶考煌。这种完全挫败的感觉让艾尔莎感到难过，同时，她又有几分怀念。
上次这样，是在什么时候来着？啊，对了，那是两年前，自己被送到学院岛来学习，在那时候第一次和身为高一新生的安舞相遇。安舞那年以世界中考首位的名次高调入学，极度不爽的艾尔莎向安舞提出决斗，最后惨败收场。
从那一刻起艾尔莎就明白，有些高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逾越不过的，这和自己是否是天才没有关系。最初只是为了得到父母的表扬而努力学习，到后来无法见到父母进入政府机构接受单人辅导教育，艾尔莎从未对这一切有过怨言。
身为S组第三位，她已经心满意足。
努力了并不是就一定能获得什么。尽管还是个孩子，艾尔莎却对这一现实有着自己独到深刻的理解。
差不多该学会，接受现实了。
“诶？”
有什么东西，滴到了试卷上。
艾尔莎发抖地把手指抚在脸上，指尖碰触到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从脸庞滑下。
既然自己已经接受现实，明明已经放弃了，那么为什么还会哭？
“不甘心……”
艾尔莎抹去眼泪，双手重重拍打脸颊。重新睁开的双眼，焕发着与旧时不同的色彩。
“就这样输掉……我不甘心。”
艾尔莎自己都无法相信，现在的心情，居然那么平静。
虽然想要赢，但是又深刻理解无法获胜的现实；虽然想放弃，但是不能放弃。已经很久未听到过如此清晰的，内心的声音。
艾尔莎的答题的笔，再次以极快速度活动起来。
目睹了艾尔莎刚才停笔这一行为的观众还在议论，而后又见艾尔莎拭去眼泪重新答题的身影，他们心中有不解，同时对艾尔莎的变化也有些迷惑。他们对艾尔莎刚才那段时间内心的想法，无从理解。
“艾尔莎的姿势……是不是变了？”
星野羽注视着场上的全息影像，对着艾尔莎那边自言自语。是了，艾尔莎答题的方式变了，没有一开始那种大幅度的表演系动作，与之相反，艾尔莎正在缩小笔尖的移动轨迹，好让答题速度更快。
但是，能赶上吗？
啪
情况逆转，第四次考试，由叶考煌那边率先完成，按下了提醒键。
艾尔莎剩下的题量与难度系数，几乎不可能在十分钟内完成。
可以吗？
“可以的。”
坐在座位前排一直带着严肃表情静观其变的安舞，此刻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。她在看过艾尔莎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后，就已经了解了艾尔莎的想法。
“艾尔莎非常努力了。”
她承受住了挫折，实现了自己的提升。
决斗双方相互竞争，相互促进，这才是安舞真正想从决斗中看到的。
与安舞有着相同见解的人，现场还有一小部分，时钦就是其中一个。
“艾尔莎，迈过了那道坎。”
时钦内心很受震撼，他本应站在叶考煌那边，然而此时此刻，他不知为何，想要对艾尔莎声援。
这种对敌人加油的事当然不可能做，伊莎贝拉就在他身边。时钦此时，只能在心中默念。
加油啊，艾尔莎。
啪
终于，在9分42秒的最后一刻，艾尔莎按下了桌上的提醒键。
简单的十分钟内，艾尔莎，做到了在全场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事。
不知是出于一种预感，还是出于一种心有灵犀。还没等星野羽采取动作，艾尔莎和叶考煌同时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，单手拿着试卷走向舞台中央。
他们两个，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有预感，不会有第五次了，这就是最后一场比试。
甚至连结果，他们也可以清晰地预见了。
走到舞台中央的刹那，艾尔莎与叶考煌对视一笑，双方不言不语。除去一直波澜不惊的叶考煌不谈，艾尔莎此时，不可思议地少了那些激进想法。
她，或许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决斗也说不定。
星野羽接过两人试卷放进检卷机，他很想去鼓励艾尔莎，但是，他做不到。
屏幕上，终于显示出了两个有差别的数字。
102.105.
全场，再次寂静。
虽然差不多预料到了这个结果，但是亲眼看到时，却又不敢相信。
艾尔莎，最终以三分之差，惜败于叶考煌。
艾尔莎100%的完胜记录，在今日被宣告打破。
啪，啪，啪
隐藏在不起眼的座位上，时钦开始鼓掌，这阵阵掌声微弱，却仍在整个区域内回荡不息。紧随时钦，坐在第一排的安舞此刻也鼓起掌，对台上的决斗双方报以敬意。
两声，三声，四声……稀稀拉拉的掌声随着全场学生的加入，变得整齐而又洪亮。夹杂着欢呼声，惊叹声，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发表自己对这场决斗的感受。
精彩的决斗，没有人会否认这点。
然而，从这场决斗中，他们究竟失去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，观众们根本无从知晓。
这种事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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